日租男友30分鐘190元!

中青報·中青網(wǎng)記者 王燁捷 實習生 楊帆 曾慶怡

“寶貝，寶貝?！蔽⑿艑υ捒蚰穷^傳來的，是女大學生阿俠租來的“一日男友”的聲音。對方壓低了嗓音，試圖說服阿俠再多出些錢購買時長，“你不打算和我再多說一會兒嗎？現(xiàn)在時間已經(jīng)超出了一分鐘?！?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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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青報·中青網(wǎng)記者注意到，如今青年群體中悄然流行一種“一日男友/女友”的情感體驗類服務，在一些視頻..上搜索“一日男友”，都能找到某博主在某線下門店租到一日或多小時男友的體驗視頻。而在淘寶..上搜索“一日男友”，則會跳出“某..同款一日男友體驗”的鏈接，價格從幾十元一小時的“盲盒”到30分鐘190元的“首席”不等。有的店鋪甚至介紹“一日男友”服務是給閨蜜生日送禮的“佳品”。

但這種新型的“體驗式經(jīng)濟”游走在法律底線的邊緣。一方面價格和人員管理混亂，對消費者構成侵權危害；另一方面存在法律風險，游走在違法犯罪的邊緣。

所有服務明碼標價，牽手一次100元

去年4月，阿俠在微博上刷到租“一日男友”的博主視頻，出于好奇，她在淘寶上購買了同款服務。她選擇了文字語音線上服務這一類別，購買了10分鐘的線上對話服務。但在這10分鐘里，阿俠覺得對方的回復像機器人一樣一板一眼，就隨手給了一個“中評”。為了挽回這個“中評”，店家隨后又給她“補發(fā)”了第二個“男友”。

記者注意到，在小紅書..上有不少博主分享了“一日男友”的現(xiàn)場體驗。其中一名名叫“周富貴”的博主就在上海一家名為“The Promised Land悅島”的實體店里，通過盲盒方式抽取找到一名中泰混血的男友——兩個小時600元。期間，這名“男友”陪著博主一起喝奶茶、吃小吃、拍大頭貼，但拒絕牽手、接吻、喂飯等。這家店在B站上的全稱為“上海悅島男執(zhí)事桌游體驗店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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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大眾點評App上，這家位于上海恒豐路的店鋪被網(wǎng)友們稱作網(wǎng)紅店，它的頁面幾乎清一色是店內各種“男友”的視頻和圖片。網(wǎng)友詢問最多的問題包括是否能讓小哥哥去聽畢業(yè)答辯、是否能陪去迪士尼、是否能陪寫論文、是否可以陪打游戲、是否可以帶出去吃飯等。

賽娜前不久收到了閨蜜送來的一份生日禮物——線下“一日男友”服務抵用券。這意味著可能會有一個英俊帥氣的男生在一天中的數(shù)小時里與她模擬情侶關系相處。

約會這天，在事先約定的咖啡廳，一個身著黑色大衣內搭淺藍色襯衫、戴大方框眼鏡的帥氣男生出現(xiàn)在她面前。當賽娜想嘗試牽手這樣的親密舉動時，對方會面帶微笑柔聲說，“牽手是要另外收費的，一次100元。”

記者注意到，在B站上以“一日男友”為主題發(fā)布的視頻播放量最高為208萬次，其中有不少是素人博主發(fā)布的體驗視頻。在顯示發(fā)貨地為河北石家莊的一家淘寶店鋪上，“某視頻..款一日男友”的條目被偽裝成了“一家鋪子”，這家店鋪的月銷量在800份以上，寶貝評價高達2475條。不少買家還貼出了不同男友的照片，向其他買家推介，“不知不覺已經(jīng)讓他陪了我一周了，打算再給他下個‘包月’”。

“男友”與店鋪五五分成

今年22歲的阿唐，自稱江蘇人，卻連蘇南、蘇北這一地區(qū)常識都搞不清，他說自己目前在山西某職業(yè)學院學習當廚師。他是某“一日男友”店鋪的“首席”，即最高一級的“男友”服務員。記者注意到，各個店鋪的“男友”等級設置、運營模式、收費標準等都相差不大。就阿唐所在的店鋪而言，客服會提供給顧客“盲盒”“金牌”“鎮(zhèn)店”“首席”幾個不同選擇，價位依次遞增，并且可以提供包天、包周、包月等服務。在風格類型上, 每個“男友”都有自己的人設，包括“奶狗”“狼狗”、溫柔體貼、攻氣十足、幽默直男、“可鹽可甜”、陽光溫暖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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據(jù)阿唐介紹，他和店鋪按照五五比例分成?！氨热缫粋€100元的單，我可以拿到50元，客服抽成10元，還有40元歸店鋪所有。”如果客戶同意“續(xù)單”，那么續(xù)單的費用阿唐和店鋪按照六四分成。此外，如果下單前客人提出想要看照片、聽語音進行挑選，每人每條還要額外收費3元。店鋪還提供夜間24點到第二天7點的夜間服務，價格為日常價的1.5倍?！澳杏选蓖€會在服務結束后向客人討要..等。

阿唐告訴記者，自己是從抖音上了解到這一新型..模式的，“主要為了..交學費。學校教我們煎牛排，第一份作品由學校提供材料，如果自己想多練習再做一份，就要自己出錢。我不想給家里增加負擔。”

另外一家店鋪的“一日男友”阿萬剛開始做這份..不到一周，他自稱是莫斯科國立大學的大二學生，今年21歲，河北人。剛剛放假回家的他由于聲音條件優(yōu)秀被朋友推薦來..?！胺偶僭诩乙矝]事，就來試試?！卑⑷f介紹其收入的主要來源是客戶“續(xù)單”。

這些店鋪會根據(jù)“男友”的接單數(shù)量、月度續(xù)單量、本人聲音、性格、顏值、服務態(tài)度和客戶反饋等多個角度進行綜合評估“男友”定級?！白畛醵际菑淖畹偷燃夐_始做起，如果群內成員的月度接單量很少且續(xù)單率低就會被解雇?！卑⑷f說。

“男友”身份成謎，服務游走在灰色地帶

阿唐告訴記者，..“男友”有一個工作群，大家經(jīng)常會在群里分享一些自己在工作、學習中遇到的有趣的事情，“不少是正在讀書的大學生”。

根據(jù)“一日男友”店鋪的規(guī)定，不允許應征者使用網(wǎng)絡圖片來冒充自己的真實照片。在進行審核的過程中，阿唐告訴記者，店長可能還會要求補發(fā)視頻等材料。但在具體執(zhí)行過程中，審核人往往“睜一只眼閉一只眼”，“我們群里有三個人的照片我在不同的社交..上都見過，而且如果你的照片店鋪覺得不太合適，還會讓你去修圖或者開美顏?！?/p>

除了“男友”們的真實身份和真人照片存疑外，“客戶”們的需求也千奇百怪。有的甚至令“男友”都感到無法忍受。

比如阿萬就接到過“奇怪”的訂單——一位客人想要體驗“被人罵”的服務；還有一名男生來體驗“一日男友”服務。阿唐則碰到過自稱得了抑郁癥的客人，對方發(fā)了自己的病情診斷書給“男友”，并在一個半小時里不斷向阿唐講述自己從小的悲慘遭遇，“讓我也感到很不舒服”。此外，還會有與女客戶發(fā)展成為情侶關系的“男友”，感情破裂后女方會到店鋪投訴。

上海政法學院教師、上海市法學會未成年人法研究會副秘書長郗培植認為，租借“一日男（女）友”的行為從法律關系來看是雙方訂立了一份類似勞務合同的契約，租借人支付報酬，“男友”或“女友”提供聊天、陪逛街等正常服務。

但需要注意的是，服務內容“必須符合法律并且不違背公序良俗”?！坝捎谀信笥焉矸蓐P系的特殊性，在一些特定的場景中，極易產(chǎn)生違法甚至犯罪行為。”郗培植說，這一過程中，“..方”作為提供服務的媒介，應當嚴格審查服務內容，如果有違法犯罪行為的發(fā)生，..方需要承擔監(jiān)管責任。因此從規(guī)避風險、承擔社會責任的視角來看，..應當禁止該類具有特殊人身關系的服務介紹?！霸擃愋袨橛巫咴谶`法的邊緣，存在極高的自身權益遭受侵害的風險。建議年輕人正視、珍重感情，避免自身遭受侵害?！臂嘀舱f。

上海海事大學商船學院輔導員佟煒垚告訴記者，當前個別女大學生出現(xiàn)租賃“一日男友”的行為，主要是由兩種原因造成的。一種是由于學生三觀尚不成熟，受外在不良社會風氣的影響“圖新鮮感、刺激感”；另一種則有可能是青年學生原生家庭等原因造成的情感缺失，通過“一日男友”尋找情感依賴。

他認為，“一日男友”存在非常強的不可控因素，一方面學生的財產(chǎn)和人身安全等權益沒法在其中得到合理的保護；另一方面一旦學生深陷其中，其高消費可能會造成一系列的嚴重后果?！澳壳安糠执髮W生法律意識淡薄，學校應該增強學生的法律意識，并加強和改進大學生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，幫助學生樹立正確的三觀，提升自我保護意識以及明辨是非的能力?！辟槇愓J為，在青少年成長階段，學校和家庭都應該對學生進行“情感教育”，讓他們明白什么是該做的、什么是不該做的。

記者了解到，“一日男友”這樣的做法，在法律層面，無法用《..治安管理處罰法》第六十六條有關賣淫、嫖娼的處罰規(guī)定對其進行管制。上海市公安局相關工作人員告訴記者，前述事實的認定有兩個“關鍵點”——一是發(fā)生金錢交易，二是發(fā)生不正當性關系?！耙蝗漳杏选彪m有明顯的金錢交易情況，但只要沒有證據(jù)證明其發(fā)生關系，就無法納入管理，“處于灰色地帶”。